不用開口說話，
我知道：「你懂，你懂。」
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，
記得要回家的路上我還在哭，
哭到管理墓園的管理伯伯以為張群浩欺負我，
真是烏龍一件。
情感被壓抑久了，就會這樣子，
回程哭累了我趴在張群浩的背上睡著了。
我做了夢，夢裡爸爸騎著單車載我，像小時候一樣，
一手拿著爸爸買的甜筒，一手抓著爸爸的衣服，
爸爸轉過來用無辜的語氣說：『小穗，不可以弄髒把拔的衣服喔！不然我回家要自己洗衣服了。』
我舔了甜筒，衝著爸爸的臉笑，
「好。弄髒我會幫把拔洗衣服。」
爸爸拿我沒轍地搖搖頭。
夢裡的我吃完甜筒趴在爸爸的背上睡著了，
那種靠在背上的感覺很真實。
『小穗，到家了。』
「嗯？」我揉揉眼睛，真的到家了，「謝謝你今天陪我去看爸爸。」
『不用客氣啦。不過妳睡覺還流口水，妳說我衣服怎麼辦？』他指著背上被風吹過涼涼的一攤水漬，我紅著臉低下頭，伸出雙手跟他說：「那…我幫你洗衣服嘛！」
『妳真的要幫我洗嗎？』，張群浩用一種戲謔的口吻說，『那我脫嚕？』作勢要把衣服脫下來，我矇起眼睛背過身，「不要不要，我不要幫你洗了，你自己洗。」
張群浩朗朗笑了，『跟妳開玩笑的。』
他摸摸我的頭，轉過我的身，『我還怕妳洗不乾淨勒！』
「哼！」
他真的很高，比起身高才156的我，
他坐在機車上都還是比我高那麼一點。
『心情好點沒？』
「嗯。」
『那就好，我的襯衫背哭成這樣，總算沒白費。』他拉著他的被我哭皺的襯衫說。
「欸！你真的很沒同情心…」，正當我才要罵人，張群浩就把我拉進他的懷裡，我嚇得很僵硬，「你…」
『噓！聽我說。』
「嗯。」靠在他的肩上點點頭。
『我 今天才知道妳那麼努力念書，每次找妳去玩都說要溫書是為什麼，是為了爸爸，還有這個家吧！真勇敢。』，他把我抱得更緊，『怎麼辦？我越來越喜歡妳了？怎麼 辦？但是我知道，妳一直喜歡的人都是文褘，對吧！？』我想推開他說些什麼，但是又被他阻止了，『沒關係，就讓我一直喜歡妳，我很願意當妳的小天使，我也不 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執著，執著了三年，我還是覺得很值得，真的，妳很值得。』
終於他把我拉開他懷裡，握著我的肩，『不管妳喜歡誰，我還是都會當妳的避風港，垃圾桶』，他看出我想說話，『噓！點頭或Say yes！』
也許沒有人比他更喜歡這樣的我，我點頭並且說：「Yes！」
他很開心，這是他今天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。
●
送走張群浩，晚上的晚餐好像菜市場倒閉大拍賣一樣，
餐桌滿滿的，我跟媽說：「煮那麼多，吃不完捏！！」
媽笑著說：『妳考上好大學，妳哥哥特地要我今晚加菜給妳慶祝！』
媽媽看向大哥，大哥身邊的女朋友也笑著跟我說：『小穗，恭喜。』
準大嫂是那種很男人婆的那種，我看過她跟哥打招呼的方式，
是那種搥胸搥很痛的那種，還好她沒用那種方式跟我恭喜，還好我沒被搥到。
吃過晚飯，準大嫂在廚房跟媽一起收拾，
我跟大哥在客廳看電視，
我轉頭叫大哥：「哥」
哥看著我問：『怎麼了？』
「為什麼你會喜歡大嫂阿？」
哥用很疑惑很疑惑的眼神看我，『妳覺得她有問題嗎？』
「我不是說她有問題，她沒有問題，我是問你喜歡她哪裡？」
大哥深思了一下，『不知道！一定要問喜歡哪裡，那就全部吧。全部都喜歡。』
我還沒來得及說話，準嫂嫂跟媽就從廚房走出來，
我站起來，「我上樓洗澡喔。」
●
洗過澡，我走到天台看星星，
『欸，妳心情不好嗎？』很熟悉的聲音，我趴在圍牆上根本沒注意隔壁圍牆角落的人，
「成偉商，是你嗎？」
他站起來翻過牆拉我坐在牆邊，「你回來了喔？」
『對阿！我媽說我長大翅膀硬了都不用回家了，還說要把我的東西都包一包寄到育幼院給那些孩子，說我根本用不到還不是放著生灰塵，我再不回來，我的寶貝都要被我媽掐掐企(用車子載去)做愛心了，還不快點坐車回來拯救我的小宇宙嗎？』
「小宇宙勒？你都多大了，還小宇宙。」我笑笑他。
『妳不懂啦！男生都嘛有自己的小宇宙，像我，我從小到大的模型車，漫畫，那是一個從小男孩到男人都保持一樣單純的心靈角落，推砌起來的一個小宇宙。妳們女生不會懂啦！』
「我當然懂，只是我沒有小宇宙，我哥也沒有小宇宙。」
看我悶悶的，他手肘撞了我一下，『欸！恭喜妳，考上T大法律系。』
「謝謝。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。
『幹嘛不開心？』
「沒有阿。那你幹嘛不開心？」
『我，我沒不開心阿？』他指著自己說。『沒不開心妳怎麼會在這裡？』
「那你沒不開心怎麼會在這裡？」
『那我走嚕，掰掰。』他站起來就要翻牆回去，我拉住他的腳。
「欸！我有事情問你，先別走。」
『什麼事？問吧。』他又坐回我身邊。
「如果你是男生，你會喜歡我嗎？」我轉頭看他。
『唐千穗，妳問這什麼問題阿！我是男生，我當然是男生阿。』
他狠狠的敲我的頭。
「喔！痛！」我摸著被打疼的腦袋，「我說錯了咩，我是說以你男生的角度，你會喜歡我嗎？」
『我不知道，要相處過才知道。』他看著我，『問這幹嘛，妳喜歡我喔？』
「欸，你…」，『我開玩笑的嘛！別生氣，別生氣。』
「有個男生明明知道我喜歡別人，喜歡了三年，他還是喜歡我，那這樣子他的心是怎麼想的？」
『他珍惜妳。』他看向我，『是他吧？』
「嗯。」
安靜了一下子，『今天是妳爸爸的忌日。』他緩緩吐出這句話。
「你…你怎麼知道？」
『三年前的報紙，我看到了。』
『妳今天是去看妳爸爸了對吧？』
「嗯。」
『他載妳去的？』
「嗯。」
『跟爸爸說了很多話，還說妳考上了國立T大法律系，妳很想他。』
「嗯。」
『妳還想問爸爸，這個男生是不是妳的Mr. Right？』
我沒說話，連單音節都沒有。
『好啦！這些都過去了，我跟妳說，唐爸爸來我夢裡跟我說，小穗是他的公主，要我好好當個騎士保護她。』
「噗…」我很不客氣的笑了，「你說騎士與公主？」
『不要笑，我是說真的。』他轉過頭很正經的對我說。
『嗯？』他伸出手，打勾勾。
「嗯。」打勾勾。
●
第二個打勾勾。
成先生，
你真的很喜歡打勾勾耶。
--待續--
圖片取材：Anne's small bo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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