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不能穿過衣物，
停在肌膚上，久久？
按下去聽，聽歌看這篇。
很快來到放榜的那天，我還賴在床上，被窮著急的媽媽叫了起來。
「吼~阿放榜的成績又不會跑掉！」搔搔頭，我真的很不想起床阿。
老媽的催促讓我迅速梳洗就上網查榜，也許是系統阻塞，
我用了10分鐘打了不下50次的准考證和姓名，
就是無法看到我未來的學校，沒耐心的作罷，等晚點再查吧。
肚子好餓，下樓尋找吃的，
沒看到放假就會坐在電腦前跟女友聊天的哥哥，
我想應該是直接約會去了吧。
那媽呢？媽去哪裡了？
廚房沒有。
客廳沒有。
房間沒有。
陽台沒有。
沒有沒有。
我才猛一想起，今天是八月二十日，是爸爸的忌日，我猜媽應該是去了墓園。
●
三年前，媽因為爸義氣為朋友作保，後來朋友跑了，
所以爸爸就欠下一筆龐大的債務，夫妻因而吵架，
每天爸也只剩酒能夠讓他開心一點，他看起來過得很痛苦，
就是那天晚上，爸把酒都喝完了，就又出去買酒，
他看起來不在意被我們看見頹廢的他，爸出門前，
媽還跟爸吼說：「你去死一死好了，都不要回來了...@#$%^...」
就這樣一語成讖，爸真的沒再回來了。
三年前的今天，媽接到警局的電話去認屍，是爸爸，他自殺了。
媽沒有哭，我也沒有，不知道是太傷心了哭不出來，還是太恨了。
大哥幫著媽媽忙進忙出，終於把爸的後事辦好了，
爸的債務也在親戚的幫忙下，處理完了。
有好一段時間，家裡沒有飄著飯香，我和哥都知道，
爸過世的時候，媽很自責，如果當初她沒說那句話，會不會爸就不會死？
媽一直在晚上抱著爸的衣服還有照片哭泣，
在夢裡媽也說著夢話：「不要丟下我，好不好？我把那句話收回，你回來好不好？」
我知道她每晚都是哭到睡著的，我和哥也不敢去吵媽，
後來哥決定要休學，他邊打工，邊準備考軍校，
哥是這麼說的：「我去考軍校，家裡會減輕負擔。」然後他就去辦了休學。
其實我本來我也想學哥一樣不去念高中，去打工，
但我是家裡最小的，最沒肩膀的，我也最沒資格說不，
大哥要我好好念書，就把他的那一部分也加倍念進去，
當時的我覺得自己好渺小，點點頭，
我答應大哥：「嗯！我一定會考上好大學。」
三年的高中生活，我的成績沒有掉出全校排名10之外，
是獎學金常客，夠我自己生活的生活費，
媽覺得很欣慰，有一天晚上，她抱著我和大哥，
對我和大哥說：「謝謝你們，這麼懂事。」
那天，是爸過世後我第一次哭。
●
快到中午了，媽還沒從墓園回來，我自己煎了火腿蛋，
夾進吐司填飽肚子，然後上網碰碰運氣，
系統總不該阻塞一天都不給我查吧。
運氣很好，這次一下子就進入頁面，
我看到我分發的學校，是T大的法律系，
我開心的打電話給媽，聽得出來媽很開心，
她一直說：「妳爸有保佑妳，他會很驕傲。」
掛上電話，家裡的電話就響起了，
我拿起話筒「喂？」
『小穗，妳考上哪裡？』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張群浩。
「T大法律，你呢？」
『C大化工。』原來他很失落的聲音，是來自於我們將一南一北。
『妳…考慮好了嗎？』他怯怯地問出口。
「我…」我真的不知道他這麼快又問起，
「我…我們不能只是朋友嗎？」我緩緩說完等他的反應，
『我知道了。』他受傷的聲音讓我也好難過，
這一刻我不覺得我對張群浩是完全沒感覺，反倒是我對林文褘，其實我真的好陌生。
「…」話筒兩端剩下我和張群浩的呼吸聲，好尷尬好尷尬。
「欸…我們不要說這個好不好？陪我去一個地方，嗯？」
『嗯。我去接妳吧！』
●
20分鐘左右，張群浩按了我家門鈴，我也換好牛仔褲跟T恤，
留了一張字條在客廳桌上，
媽，我跟同學出去，不用擔心我。
小穗
我開門看見張群浩，他假裝沒有被我拒絕，
一樣對我笑得好燦爛，卻讓我鼻頭酸酸的。
「走吧。」我抬頭看著他。
『嗯。』第一次，他拉了我的手。
而我沒有拒絕。
這是第一次我坐他的機車，他剛考過駕照，當然是第一次坐他的機車。
我坐在他的機車後座，扶在後面的桿子上，我抓的死緊，
因為這是除了我爸跟我哥以外，我第一次給別的男生載。
其實他騎得很穩，我漸漸地放手，然後機車停在一個紅綠燈前，
他轉過來問我：『欸！大小姐！』，我疑惑地看著他，「嗯？」
張群浩捏我的鼻子說：『妳上車到現在，都沒跟我說，我們去哪裡耶！？』
我想了想，對吼，我真的沒告訴他我們要去哪裡耶。
一坐上機車我就很緊張，根本沒說要去哪裡，趕緊跟他說了就上路了。
一路上，風吹得很舒服，我在後座哼著歌，
張群浩轉過來問我：『妳剛唱什麼？』，「不告訴你。」
難離難捨想抱緊些 茫茫人生好像荒野
如孩兒能伏於爸爸的肩膊
哪怕遙遙長路多斜
你愛我愛多些 讓我他朝走得堅壯些
你介意來愛護 又靠誰施捨
難離難捨想抱緊些 茫茫人生好像荒野
如孩兒能伏於爸爸的肩膊 誰要下車
難離難捨總有一些 常情如此不可堆卸
任世間再冷酷 想起這單車還有幸福可借
陳奕迅*單車
我唱的是一首粵語歌，唱的不標準，加上風聲咻咻咻，機車耿耿耿，
張群浩當然聽不懂，八成聽到喳呼喳呼，才會問我唱什麼吧。
『真小氣，唱得不清楚也不回答一下。』
「當然不告訴你。」因為，這是我要唱給爸爸聽的。
●
到了，我三年來不曾來過的地方，
爸爸下葬那天後，我就不曾來過了。
就算掃墓也沒有。
因為三年掃墓的時間都是哥和媽來的，我都在學校。
走到爸的墓前，張群浩靜靜地站在一邊，
「我 好久沒來看您了，爸。」蹲在爸的墓前，「爸，您看我帶我的好朋友來給您看，他對我很好，是第一個跟我說喜歡我的男生，您說他是不是很有眼光，選到您的寶貝 女兒阿…我考上國立大學法律系喔，爸，您一定有保佑我，對不對？我好想您，爸爸。好想您…」我一股腦的把三年想對爸爸說的話一次說出來，然後，我抱著張群 浩哭了。
張群浩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抱著我，
沒有聲音，只有溫柔的擁抱。
謝謝你。
●
大手拉著我的小手，
沒有拒絕是因為不想傷害你，還是我也喜歡你？
--待續--
圖片取材自：Anne's small box
沒有留言 :
張貼留言